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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零七、担笈簦

作者:昭昭之未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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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得郎主识破了自己,一股名曰羞臊的热潮瞬间慌张地袭卷过娘子全身、白瓷样的脸庞蓦地变得绯红,像极了贪杯后才的两坨醉色。

    “你怎知我在瞒你?”惊慌的娘子说得居然不是“我并不曾瞒你”,而是“你怎知?”

    郎主牵着娘子落座,几番欲言又止之后,伸手点了点娘子的额头,“你我成婚三十余年,你可曾对我有过一次欺瞒?即便算上成婚之前,也就只得你谎称已然定亲那回。可是还有?”

    “既然无有!我都不需去听你所说是否合情入理,但是见了你的神色,便知你是不曾告诉了我实情!”

    “且你慌乱之间连你家中不算、不看自家之人的规矩都是忘记了,居然只说是怕三弟糊弄我们......我是实在忍将不得、再不能装作糊涂,这才是洞穿了你!”

    “我在人前扯谎甚是擅长,然何却忘了并不能哄骗到你!”娘子支吾着、尴尬又沮丧。

    “实则我也并不是要瞒你、更莫说是骗。只因为这事蹊跷离奇,我怕是你即刻知道了更生出枝节来......故此才是想拖上一拖,待等宝明阿尚来了、再让他与你说!”

    郎主眼神微微一颤,“因此采央是知晓始末的?究竟是何等样的蹊跷离奇?”

    “咳!”娘子用上了双手去揉额头,“我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。听馥儿说了些、再自己想了些,似是寻着了道理,又似还是一无所知!”

    “但凡我能寻得到门路的,也无需去寻了宝明阿尚了!”娘子颓然着,“她那是前世冤孽啊!”

    “采央又何需瞒我?!一己担着可是甚是辛苦!”郎主抚了抚娘子已被自己揉得潮红的的额头,”即便你是怕我知晓了怒不可遏要生出事来,也可到时再劝。劝不住便是吼!你可是向来能吼得住我的!”

    郎主说笑、果然逗得娘子“噗嗤”一声忍俊不住,“是!我就是那母夜叉再世!故以生了个女郎也是不得半分贤淑温婉,只有草莽英雄之样!”

    “草莽英雄!唉......”娘子苦笑了一声,“我既然要说,你便是好生听着。不许恼了怒了就立刻要做些什么去!”

    “好!都是依你!”郎主再靠近了些娘子,“我答应采央任是怎样都待接来了宝明阿尚,商议了再定!”

    娘子疑惑地扫了郎主几眼,“我就姑且信你罢......究竟你要是恼过分了,我还能吼住你!”......

    娘子叙事擘肌分理,极深研几,一番滴水不漏的道来之后,纵是郎主这等世间已应是无甚事情可让他骇怪的,也是面色落落、心中沉沉。

    “刘赫!刘延!焱羽!”郎主低声念着,眼中分明有杀意磊磊,“一世苛待不够还要再来纠缠馥儿两世!上世他自刎而亡,今生但得与上世一样、就算是他之大幸了!”

    “我听馥儿说着也是心疼感喟不已。虽说是上世之事,然她而今是我生的、我的女儿啊!”娘子红了眼圈,“还有尔永!上一世既做了个无能的帝王,又是死得那般惨烈,怎么今世老天也不教他学得事故、机智些,还是一样空有睿智而不知尽其用!”

    “这会儿我倒是明白了为何宝珠、宝明阿尚向来就说馥儿与尔永是天定的姻缘!原还只当他们是为了讨好齐家,不想是他们真有渊源在那里。就连这伤处,也是从前世带到了今生!”

    “唉!”娘子想起齐恪早起时那焦炙的模样,叹了一声反而又欣慰地笑了出来,“不过也幸而是他痴傻。但凡主意大些的不来说与我们知道,馥儿今夜就更不知要受了何等样的惊吓了!”

    “馥儿可信你说的说辞?”郎主问娘子道,“她但凡有一丝将信将疑,也必然会背着我们去做了些什么出来,倒是违了你不想多生旁枝末节的苦心!”

    “故以我让她住回家里来,只要我生了心的,但凡她要做些什么都是逃不过去的!“而今她也是知道怕,也是想保得腹中孩儿平安,倒是比往常好看住些!”

    “不过馥儿当是清醒了、不会再与刘赫纠缠了罢!”娘子提起刘赫就怒形于色,“她也算是亲眼见着了他杀了她与尔永两人,昨夜里发疯样地要这要那、要找垂伯杀他皆是因此而此。”

    “若不是怕惹起纷乱,又哪里需得馥儿去找了垂伯?!怕是我早已吼都吼得你即刻去诛了他才是合意!这等前世连馥儿姓名都不宣于世的人,今世再是苦心苦肺乃至搭上性命本都是该当之事!”

    娘子义愤填膺,郎主却是颇具别意地看了她一眼:“采央说的纷乱与旁枝末节、就是三弟所虑吧?”

    “你说三弟于此事可是早已一清二楚?毕竟他是在辅佐刘赫要做那篡位之事!”

    果然郎主还是“爱屋及乌”、必不可避地提起来东方举。然娘子总还是心疼娘家三弟,只怕郎主恼怒之下也要迁怒于他.....那他日后且就休绝了那些偿志之心,说不好连回族中都是不易了!

    因此娘子揣度着、思量着,怎样说无有一点搪塞之意,又能好生地开脱了东方举。

    “三弟学的也不是那些!故以我猜他是知道些缘由、然也不尽知!”

    “他曾道是必定不能成全了刘赫,故以他知道此乃大孽之缘。可但凡他是悉数知道全盘之事的,他定也不会不说与我们知道!毕竟是这样大的干系在这里,他又是头一个怕生事出来搅了他的局的......”

    “采央无需为三弟开脱,我并不会迁怒于他!”郎主瑟瑟然一笑,一派了然于胸,“但此事必是需得让他知晓!他知晓之后,我们再看他会如何决断吧!”

    “于我看,他应当此事是个训戒。他一个世外之人从山中世界投身于芸芸众生......哪里就能这样轻易看得破人心、识得准世事?哪里就会有他要的那般心想事成?!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讲?”娘子从郎主的话中听出了端倪,“莫不能,你这会儿还是认定此事实乃人为?”

    “可那冤屈的孩儿如今跟着馥儿可是千真万确的,于这样粗浅末技我还是能识、也定不会断错!”

    “采央是关心则乱!”郎主示意娘子稍安勿躁,“我既然娶了东方家的女郎,怎会不信不尊天地间玄妙的奥义?因此于这冤孽附身一说我并无疑意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!馥儿前世的孩儿既然如今能来,为何之前不来?你说是因她怀了胎才引出了此事,确是说得过去,然也可当作是说不过去!”

    “我是在疑有知晓根源又是别有用心之人是要借机生事!毕竟精通奇术的也不止东方一族......”

    “是!确是!若真是随了馥儿投生而来的,应是自馥儿生、他就生,早已是要纠缠不休,切不会到如今才是事发.......”

    “然若他只是想偿了前世未足之愿,只想再当馥儿的孩儿呢?那倒也再不能往人为上想!”娘子左思右想决断不得,”也是怪我日子一贯过得太过适宜,竟是连脑筋都是不好使了,就是想不出个决断的来!”

    “哎呀!”娘子懊恼着大呼了一声,“我就不应学药,就当跟大哥、小妹一般学那些随意游走三界、沟通鬼神之术。若是学的那些,哪里还至于如今束手无策地只在这里乱猜当解!”

    “你那时岂能知道会得个女郎有这番遭遇的?!”郎主拉住了娘子又要去按额头的手,“切莫再揉了,都是要肿了!”

    “对对对!我适才还想呢!我还记得点观星爻卦之技,今夜我便是要勉力一试!”娘子一跃而起,不停地在房里踱步,“若是看错了又怎生是好?从恪王府起我便一直在想,若是看错了也是不好......”

    “采央莫急!”郎主彷佛看见了盛为正在这里上蹿下跳、“东方族不是何事都道是天命天运么!?此事哪怕是人为,那也是馥儿、也是你我、也是尔永的天命!”。

    “盛家的天命!”郎主忽然像是有千钧重负般地添了一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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