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洁光束类似“牧师”驱邪之光，却更加强悍，光芒所指，恶魔魁梧壮硕的身躯被贯穿得千疮百孔，化为一团糜烂血肉。

    红裙黑发的灵瞬息烟消云散，密密麻麻字符逐渐淡化。

    阿茉双手撑地站起，揉了下酸涩的鼻子，往前抱住莫文大腿，仰着脑袋，咬紧嘴唇，泪水夺眶而出，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痛。

    突发变故导致众人始料未及，却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——古堡内存在机关！

    微愣，莫文半蹲，嗓音非常温柔询问：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阿茉委屈抿嘴，呜咽道，“我本来在侦探事务所画画，然后脑袋晕乎乎，特别想睡觉，就靠着沙发睡着了……闭上眼睛前，我好像看见一位穿着破破烂烂黑袍，皮肤灰色的小姐姐，她在对我笑。”

    皮肤灰色的小姐姐？

    莫文侧头望向霍尔和老安迪，实在觉得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他们来到梦境古堡，是通过仪式连接伊莎利亚的梦境，艾米娅可能被未知力量干扰，同样潜入梦境。而阿茉在养老侦探事务所，距离中心街极远，怎么会进入到噩梦古堡？

    沉思默想，老安迪回忆学识，不确定道：

    “或许是关系链的锁定，幕后家伙通过我们，锁定一些关系不一般的家人、朋友、同事，甚至敌人，比较深奥的东西，我只听闻过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阿茉能出现在古堡，那么……”霍尔拍拍礼帽灰尘，从新戴好，黑眸幽邃，话语一半，没有继续表达。

    那么，养老侦探事务所另外的成员就有可能被掳掠到古堡……莫文在心里替探长补充完整，脑海浮现絮絮叨叨的瑞琪，温柔大方的诺兰，沉默寡言的康恩，善良慈祥的拉尔夫。

    “有谁在刻意针对我们？”莫文蹙眉轻问。

    “针对……嗯，这些年，想要针对我们的人可不少，某些贵族作案被我们侦破，还有抓捕的邪恶职业者，囚禁圣德教堂地底的恶灵，以及光明与奇迹之神教会的破坏者队伍，当年与他们有些任务冲突，打过一架……”老安迪以惬意的口吻嗡嗡讲述。

    莫文听得嘴角抽搐，这是吸引了多大的仇恨值？

    “我们现在需要更加谨慎。”霍尔单手揣兜，拾起地面铁棍，俨然道：“古堡内存在机关，就像莫文和阿茉触发的机关，有的封印了恶魔，有的可以消灭恶魔，幕后家伙想要我们进行提前策划好的游戏，无趣的游戏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罪犯往往是有创意的艺术家，而侦探则是评论家，我们现在却成为了羔羊。”老安迪自嘲一笑道。

    “一切事物背后都潜伏着挥之不散且日益加深的恐怖！”事情愈发扑朔迷离，莫文此刻有种荒谬怪诞的感觉。

    ……艾米娅听得云里雾里，满脑疑惑，恶魔狰狞形象依旧刻印心灵，难以言喻的震惊。

    她轻抚阿茉凌乱金发，颇感疑惑问道：

    “你怎么没有跟着米拉姐姐？反而跑到侦探事务所去？”

    “米拉姐姐很忙，我喜欢跟着哥哥。”阿茉含糊回答。

    莫文边与探长他们交谈边斜视艾米娅——消除、篡改、覆盖或影响记忆的手段很多，离开梦里后，让妹妹忘记这场梦境内容。因此，他们谈话并不太遮掩。

    许多深奥的职业者问题，说出来艾米娅也听不懂。

    “胡乱寻找地下室可能触发机关，根据你的情报，伊莎利亚被一群身穿带兜帽黑袍的女子追赶，躲在摆满洋娃娃的房间里，我们需要她帮忙引路，那会更安全，并且她多次做噩梦，对古堡地形肯定有一定掌握。”霍尔平静分析，意味深长道，“从诡异木偶消失，到现在只过去了48分钟左右。”

    嘶！这么说，刚才的恶魔并非每隔一小时出现的沉眠恶魔！……莫文倒吸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窗外暴雨如注，雷鸣震耳，黑暗阴影里似有呢喃之音，似有一双双泛红的眼睛，似有邪恶生物的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轰隆！惊雷划破黑雾笼罩的天空！

    幽深走廊响起轻微脚步声，雷雨成为声音最好的保护伞，倏然，迎面的莫文看见一道身影走进，看见棕色齐肩短发，看见一袭黑色正装的伊丽雅.索菲。

    气氛骤然沉静，霍尔眼波流动，流露一丝惊愕，又迅速收敛。

    彼此相望十几秒，伊丽雅打破凝固氛围解释：

    “你们入梦后，我察觉仪式受到未知力量干扰，正准备唤醒你们，脑袋突兀昏沉，发现门栏边站着一个人，银白长发及腰，衣着单薄，皮肤死灰色，她对我笑了一下，我彻底失去意识。”

    “很快，我夺回意识，置身宽敞客厅，一群类似灵的生物围着我，没有攻击我，却不让我离开，大概纠缠了半小时左右，那些灵被我揍了一顿，徘徊走廊，我明白自己应该也在梦境里，往三楼到二楼的拐角处，隐约听见古怪嘶吼声。”

    简单叙述一遍自身遭遇，伊丽雅盯着阿茉和艾米娅，微微皱眉。

    “银白长发，皮肤死灰色……”莫文嘀咕念叨，猛地想起什么。

    霍尔一眼看穿他的想法，笃定点头道：

    “两百年前被大火烧死的女巫，凯齐娅.琳森，书籍记载，她属于最古老的女巫，喜欢在脸颊涂抹特殊颜料，身穿长款黑袍，掌握神乎其神的占星术，死于明朗某处阁楼。”

    “火焰熄灭，警察在废墟中找到她的遗体，银发丝毫未损，皮肤僵硬呈现死灰色，黑袍破破烂烂。”老安迪暗红眸子沉凝，悚然低语，“这起案件在圣德教堂有记载，第一个发现遗体的警察，不久身患重病逝世，女巫琳森被埋葬‘光明指引’墓园。”

    “她还活着？”莫文忍俊不禁问道。

    老安迪沉着脸摇头，叹息一声：

    “女巫案件是光明教堂的圣光者处理，圣德教堂只有粗略记载，而且时间久远，大部分资料都找不到了，我也就值班看守资料库的时候偶然翻阅到。”

    如果真是女巫，她为何煞费苦心将阿茉和伊丽雅掳掠到噩梦古堡？

    九人，算上伊莎利亚，可以确认的人数为七人，还有两人会是谁？

    祭献？仇恨？仪式？……

    念头纷扰而至，莫文猜测诸多可能性，无奈一叹——何以解忧？

    现在伊丽雅也在梦境里，就代表没有人从现实世界破解干扰，唤醒他们，或许，诺兰和康恩会察觉阿茉异样。

    “木已成舟，既来之则安之。”老安迪以轻松口吻道：“女巫，呵呵，两百年前的邪恶人类，不，她们不能算人类，身体已经产生畸变，超越常理，真想见一面。”

    安迪先生，你的研究之魂能不能收敛点，这种岌岌可危的困境下，你还想着见女巫……莫文内心苦涩一笑。

    艾米娅牵着胆小的阿茉站在一旁，没有插言，安静懂事，默默倾听大人们深奥的谈论。

    商讨三分钟，霍尔斟酌着安排：

    “假设木偶没有撒谎，再过几分钟，就有沉眠恶魔苏醒，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搜索地下室入口，找到伊莎利亚，谨慎随时可能出现的女巫。你们为一组，在二楼找，我单独为一组，去三楼找，提升点速度。”

    “会不会太冒险了？我觉得在一起行动安全些！”老安迪提出意见。

    霍尔笑笑道：

    “这几年，伊丽雅的成长你我有目共睹，抛开一切，以普通人身份战斗，我都不是她对手，有她带队，我很放心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。”老安迪轻轻颔首，瞄了一眼莫文，半开玩笑道：“要不我跟着你，厄运之神太强大，我怕伊丽雅应接不暇。”

    这就是运气差，朋友见了都害怕？……莫文张嘴，又如泄了气的皮球，懒得反驳。

    玩笑归玩笑，该严肃的时候他们一丝不苟。

    霍尔心思缜密，考虑到独自一人机动性会很高，搜索效率快，遇见恶魔也能轻松逃走，如果二楼的小队遭遇袭击，伊丽雅完全可以周旋拖住，等他支援。

    旋即，众人开始行动，霍尔消失黑暗中踱步三楼，伊丽雅带领其余人来到二楼疑似晚宴聚会的地方，面积特别宽敞，一张张桌椅整洁摆放，半高舞台堆积布帘、柜子等杂物。

    两侧窗户与窗户之间亮着一盏老式煤气灯，雨水倾斜啪嗒玻璃。

    “千万别触碰到机关……”莫文无声重复念叨，掀起长桌红布，一个蜷缩着膝盖的男孩双目溢血盯着他。

    打扰了！

    放下红布，他镇定自若继续检查另外得地方，丝毫不慌张。从始至终，古堡内的“灵”状态格外奇怪，百分之八十的“灵”都不会袭击他们。

    并且，这些“灵”全是4岁至12岁的孩童。

    这不由得让莫文想起书籍对女巫的记载——大肆杀戮普通人、摧毁村庄、抓小孩研究血腥的炼金术，想获得永恒生命和青春。

    “永恒和青春，自古以来人类的追求。地球历史中，残暴的君王派人寻找长生不老药。”

    “窥秘炼金会有着同样的目标，贤者之石，翠玉录……”

    思绪飘忽，莫文往前走着，一脚踩下，石板凹陷。

    还没反应过来，他就掉落黑暗“深渊”，耳畔传来阿茉和艾米娅的惊呼声。

    伴随着往下坠，声音渐离渐远，莫文平心静气一叹：

    “唉，淡定，常规操作，我已经习惯……”

    “习惯你大爷！”